29
2013/10
分享
臺灣茶印象之——香消風雨現(xiàn)紫藤
發(fā)布時間:
2013-10-29 12:00
來源:
初至臺北自然而然的會響起“冬季到臺北來看雨…”的熟悉旋律,當然對于內地人其他熟悉的字眼還有“臺獨”、“阿里山的姑娘”、“臺灣凍頂烏龍”還有就是去年很火的《賽德克?巴萊》了。對于臺灣相信大部分國人也是充滿了神秘和問號的?
于是我們來到了臺灣!帶來2個關鍵詞:“茶”和“文化”
“湖南兩岸文化創(chuàng)意產業(yè)合作周”這個繞口活動名字傳說是經過好幾次修改后確定的,這就是“政治”。在這里我們且簡稱“文創(chuàng)周”。
(白沙溪千兩茶表演隊在臺北)
安化黑茶作為湖南的一張名片被帶到了“文創(chuàng)周”活動中,白沙溪千兩茶表演隊第一次來到寶島臺灣,自然成為了活動的焦點。活動開始后,我們對臺灣逐步有了更深的認識。
第一印象:老鄉(xiāng)多,臺灣其實并不陌生!
聽說湖南來搞活動,在臺灣的湘籍同胞全都趕來了。衡陽的、長沙的、岳陽的、益陽的、邵陽的、郴州的、永州的…反正匯集了湖南“五大州,四大陽”的各路老鄉(xiāng)。看著這些80多歲的老鄉(xiāng)們帶著家人慢珊而至,真有鄉(xiāng)音不改、老淚縱橫的感覺。頓時對臺灣感覺親切了很多。
這些老鄉(xiāng)大多是當年退回臺灣的“國軍”,他們對故鄉(xiāng)的情誼是隨著歲月而愈加濃烈。見到我們的第一句話就是操著濃烈的湖南方言說我是哪里哪里的,其子女也一般會說我們籍上是哪里哪里的。原來,故鄉(xiāng)一直深埋在他們心底。
當然,對于個人而言臺灣如此的親切卻是因為這里有個我的老師。
工作之余聯(lián)系上了百忙中老師,如約去喝茶。
9月17日,忙完一天的文化創(chuàng)意交流活動的開幕式后,“天兔”臺風開始攪動臺北溫濕的空氣,近傍晚時就下起一點不猶豫的細雨。
臺灣人很準時。約到下午18:00,老師準點給我打來電話,車已在我們酒店的門口。
臺北第二印象:雨下的街燈和摩托
伴著臺北的細雨,老師先詢問了我的近況,介紹了下臺北。臺北的樓房都不高,寬敞干凈的街道兩旁的樓房多在10層的左右。雖然在幾年前臺北的101大樓還是世界第一高樓,但其周邊的高層建筑并不多,標志性建筑分布都比較合理。老師說,這是有規(guī)劃的,避免重復建設和景觀浪費。臺北的大部分建筑在這幾十年中變動的很少,時間感覺在這里流逝得很緩慢。街道雖然比較過時和老舊,但緩慢而寬松的氛圍讓人感覺很舒服。
闌珊街燈下在細雨灑過的街道,拌上珊珊而過的雨傘和臺北的摩托車,這是臺北給我的第二印象。
臺北第三印象:紫藤廬
茶館離臺大和師大都很近。“這里比較方便,閑暇時也常來,不算很熟,但很隨意。”進門是老師向我們簡單的介紹了下,后來才知道每每在做文章或構思課題的時候老師常來這個茶館。
一道簡單的門把街道和茶館小院隔開了來。進門后才明白為什么把門做得如此的小了,它像一道精靈的門。門里的小院郁郁蔥蔥的被一片紫藤彌漫,雨水灑在睡蓮和水仙上,瞬間把門外的喧囂隔絕。
(紫藤廬茶舍一景)
雨天茶館的人不多,我們在里面靠窗的桌子坐下后環(huán)顧四周方感覺此茶館不簡單!茶廳不大,成四方形,兩側木質的開窗通向小院;單板實木的茶桌,單單上了層桐油樣的漆料,能感覺到木紋凸凹;藤、木結合的單椅不知經過多少茶客身影的摩挲泛出漆質的光澤,彌漫了整個茶廳,凝固了時間和空間。
(一樣的鐵壺一樣的臺燈一樣的紫藤廬)
空著的茶桌上并無擺設,單單我們落座的這桌擺放著一盞舊式的臺燈,橘黃色的燈簾透射出舊時隱約的音樂。正當我們望著這盞燈出神時,走向前來的服務生說,這盞臺燈和這張茶桌正是1994年李安導演拍攝《飲食男女》茶館一片段中的實景。說著我們才發(fā)現(xiàn)臺燈下儼然放這一張吳倩蓮當年在這盞燈下的劇照。一樣的臺燈一樣的茶桌,更讓人驚奇的是一樣橘黃的燈光和一樣安靜的茶室。近二十年了,實物、光線、感覺、甚至味道都如此的相似,好似在這間茶館中時間和空間從來沒有流動過。恍然間,我們也已經回到了八九十年代甚至更早的那種臺北濕潤的雨天。
經介紹我們這才發(fā)現(xiàn),這就是臺灣最具著名的茶館——紫藤廬。(紫藤廬:臺灣最具傳統(tǒng)的茶座,文人自由思想的集散地。紫藤廬坐落的建筑物已有80多年歷史,因屋前有3棵老紫藤攀纏而得名…)
(至高的茶鏡,至深的覺醒)
茶單看來已經有些年份了,素麻的封皮和厚實的草紙都有點泛黃,由主人親筆書寫的茶名和價格。雖然難掩歲月的痕跡,卻依然干凈整潔,就好像這里的每一件東西都停止了歲月的流逝,隔絕了世俗的塵垢。茶單并不厚,但收集了來自世界各地的名茶,簡單的茶名和產地介紹。雖然都是名茶但卻很平價,每泡的價格大多在300新臺幣左右,如此普通的價格讓我不覺想著茶單的價格是不是也幾十年沒變過了?
臺北印象四:紫藤廬與白沙溪
到臺北當然喝臺灣地道的茶。李老師推薦臺灣比較地道的兩種茶,臺北名茶“文山包種”和“東方美人”。此時旁邊同事神秘的遞過茶單,把我們的目光引向一處經典老茶區(qū)。
“70年代湘尖——320新臺幣/人;產地:湖南”
簡單的名字,沒有介紹,產地也很含糊。但對于同事和我來說“湘尖”二字已經足夠明白其來歷。如果真以“湘尖”來命名的茶那只有60-70年代白沙溪茶廠出產的“湘尖”。
(白沙溪天尖、貢尖、生尖簍裝)
湘尖茶是安化黑茶傳統(tǒng)3大種類中的一種,原名分“天尖、貢尖和生尖”俗稱“三尖”,清道光年間“天尖”茶被列為貢茶專供皇室飲用,同時征收“貢尖”和“生尖”茶分別供貴族大臣和商賈平民使用。在上世紀60年代,因文革思潮的影響,“天、貢”2字有封建等級思想的存在而被禁用,為保護安化黑茶傳統(tǒng)產品的傳承,白沙溪人睿智的把“天、貢、生”改為“湘尖一號”、“湘尖二號”、“湘尖三號”,直至80年代后才再次恢復“天、貢、生”的名稱。
在將信將疑中服務生已經準備好了茶具和茶樣,一只簡單的陶制木炭火爐、一個盛滿泉水的鐵壺恰到好處的放在炭爐上面、一套紫砂茶具、竹制的茶盤和一個陶制茶洗,簡單實用,簡樸的茶具經過歲月的熏陶顯得格外精致。
(白沙溪70年代湘尖)
當然我們最關心的還是那泡號稱“湘尖”的老茶。接過茶樣,黝黑的干茶在時間礪煉下開始泛出微黃金屬色,平靜安詳。味厚而無雜味,說明儲存良好。第一泡,湯水略淡而不渾,茶氣縈繞湯面,香氣方顯,頓時連靜寂空氣都被喚醒;第二泡,茶湯通紅燈光下泛出琥珀的光芒;第三泡,已然香溢四壁。紅亮的茶湯在舊式臺燈下面冒起的縷縷青白的茶氣投射在靜寂的茶館背景中,構成了一副凝固了的油畫。
(琥珀茶湯)
入口醇厚甘爽,入鼻陳香濃郁綿長,入喉潤滑余溫不減,入腹暖腸熱血激昂;湯色透亮,紅光凝重帶有寶石光澤;茶氣繚繞于湯面持久不散,形成一個個小漩渦的氣團將香氣帶出茶湯,經數(shù)十泡而不減。這就是擁有40-50年歷史的“湘尖”老茶。純正的香氣和口感認證了白沙溪“湘尖”的傳奇品質,更是使我們在座的都對這款長輩老茶恭敬有加。
茶館林慧夆女士聽聞我們是來自湖南白沙溪茶廠的客人,同樣是一陣驚喜,當即撥通了外出辦事的茶館主人,讓其趕回茶館。
茶館主人周渝先生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年輕和時尚,頭發(fā)有點斑白的中年樣貌,略瘦的身材在利落的舉止中顯得格外精神,樸素的衣著讓人感覺更像一個書生。話語中聲音一直是那么的流利、快速、簡潔。經過自我介紹后才知道,原來周先生就是湖南籍老鄉(xiāng),其父親是著名的原湖南大學經濟學教授周德偉先生,這才明白周先生雷厲風行的性格為何讓我們感覺如此的親切。
回到茶話,驚喜的卻是,紫藤廬收藏的白沙溪老茶更不止這款“湘尖”,五十年代和八十年代的千兩茶才是他們的鎮(zhèn)館之寶。
因本為湘籍所以對安化黑茶的接觸和了解也是最早的。
“這幾批茶是90年代從香港或大陸方面收購回來的,本來就不多,所以除了早些年送朋友一些,其他的都封存了起來。”
當我們說起現(xiàn)在這些老茶在市場上可是寶貝了,周先生只是淡淡的說:“我們一直沒賣,也不關心價格。”“在我們茶人眼里有些是沒有價格的,你只要知道他的價值就行。”
對于當年封存起來的那批50年代的千兩茶,周先生和林女士記憶最深刻的是千兩茶的頭篾上用毛筆書寫的幾個人名了。“每支都寫有一個名字,好像有4、5個姓名,都在頭上。我們都覺得很奇怪。”
當我們跟周先生講述了當時白沙溪為了保證千兩茶制作質量,對每組制作的千兩茶都寫上了制作者的姓名以便做好質量跟蹤后,周先生才明白那些名字的含義和故事。
對于千兩茶的制作一直是周先生和林女士最想了解的,因為一個問題已經困擾很久了。那就是當年他們曾經打開過兩支千兩茶后卻發(fā)現(xiàn)無從下手,黝黑堅實的茶體居然比實木還堅硬,叫來木工師傅用鋼鋸鋸成段,沒鋸兩段就斷了鋸條,最后一根鋸下來換了十幾根鋸條。再看茶體內質,緊密如鐵,敲之如磬,經幾十年潮不壞,蟲蟻不進,陳香愈濃。因此兩位茶博士對于千兩茶的工藝一直像迷一樣的掛在心上。
周先生聽到我們的介紹心中謎團頓解,同時向我們詢問現(xiàn)在千兩茶是否還在生產?其工藝是否還保持原有的傳統(tǒng)技術?聽過我們介紹白沙溪恢復千兩茶生產的傳奇歷史并在2008年成功申報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后,周先生表示希望能去白沙溪茶廠親眼看看千兩茶的制作。
暢談中不覺間已過了打烊,為趕末班的地鐵我們只好告辭,同時相約兩天后到臺北文創(chuàng)園參加湖南文創(chuàng)周的活動,在那里我們將品嘗到周由周先生帶去的白沙溪50年代千兩茶。
臨別前,我們再次邀請周先生一定回湖南看一看,到白沙溪看一看。周先生應邀后特意拿出其父的自傳《落筆驚風雨》,并親筆留言相贈。
走出紫藤廬站在車流前,雨已經停了?;乜催@盈盈紫藤下的茶舍,恍若已是半個世紀。紫藤廬是一個茶文化的地鐵站,它供茶人穿梭于這個世界,自己卻百年不變!
就像龍應臺說的全世界只有一個紫藤廬:“茶香繚繞里,友人安靜地回憶這里聚集過的一代又一代風流人物以及風流人物所創(chuàng)造出來的歷史,有人慷慨激昂地策劃下一個社會改造運動;紫藤花閑閑地開著,它不急,它太清楚這個城市的身世。”
回首紫藤廬,耳邊不經會響起美國老鷹樂隊的那首《加州旅館》。一旦來過,不管什么時候你都能找到它。
上一頁
下一頁
上一頁
下一頁